洛阳城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宁静。
林夏和沈墨从昆仑镜构筑的时空通道中踏出,落脚处是城外一处偏僻的山坡。远处城墙巍峨耸立,与离开时相比,城头守卫明显增加了不少,巡逻的士兵铠甲鲜明,一派肃杀之气。
"看来皇甫将军加强了城防。"沈墨眯眼远眺,"不知道过去几天了。"
林夏轻抚修复一新的昆仑镜,镜面泛起涟漪:"我们离开七日,正好是血月之战后的第十天。"她突然压低声音,"等等...城墙上有人!"
镜面清晰映出城墙西北角的一个黑影,那人身着宽大黑袍,手持一根造型怪异的长杖,杖首雕刻着某种兽首,正遥望他们所在的方向。虽然看不清面容,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林夏后背发凉。
"就是镜中看到的那个人。"沈墨手按剑柄,"他能感知到我们回来了。"
仿佛印证他的话,黑袍人缓缓举起长杖,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符号。刹那间,一团乌云毫无预兆地聚集,遮蔽了夕阳余晖。洛阳城头狂风骤起,守卫们的呼喝声隐约可闻。
林夏迅速收起宝镜:"我们得赶快进城见刘志。"
二人借着暮色掩护,绕到城南一处偏门。守门的士兵恰好是皇甫规的亲信,认出他们后立即秘密放行,并派人去通报。
洛阳街道比往日冷清许多,不少店铺早早关门,行人匆匆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。
"不对劲。"沈墨低声道,"就算梁冀伏诛,也不该是这种氛围。"
领路的士兵小声解释:"二位有所不知。三日前皇陵发生异动,夜间有守陵士兵听见地下传来怪声。陛下命皇甫将军彻查,却在陵中发现..."他左右看看,声音更低了,"发现一些不属于皇陵的东西。"
"什么东西?"林夏追问。
"据说是...一些刻着古怪符号的黑石,还有祭坛的痕迹。"士兵咽了口唾沫,"更怪的是,那些石头碰不得,碰了的人不是发疯就是暴毙。陛下已经秘密封锁了消息。"
林夏与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黑袍人、皇陵异动、诡异黑石...这些绝非巧合。
皇宫内,刘志在偏殿接见他们。年轻的皇帝比分别时消瘦了些,但眼神更加坚毅,已经初具一代明君的气度。皇甫规站在一旁,甲胄未卸,显然刚从执勤回来。
"二位爱卿总算回来了!"刘志亲自迎上前,"东海之行可有收获?"
林夏简要汇报了雾岛经历,省略了部分细节。当听到徐福已死时,刘志明显松了口气;而谈及天衡之力和守护者使命时,他和皇甫规都露出惊讶之色。
"难怪..."刘志喃喃道,"朕这几日翻阅宫中秘档,发现自秦以来,每逢天下大变,总有异人现身拨乱反正。原来真有守护者一脉。"
皇甫规皱眉:"陛下,若林姑娘和沈公子所言属实,那皇陵中的黑石..."
"必是有人在图谋不轨。"刘志转向林夏二人,"朕怀疑与你们说的黑袍人有关。三日前首次发现皇陵异动时,有侍卫报告看见一个黑袍人影在陵区出没。"
沈墨握紧轩辕剑:"需要去皇陵一探。"
"正合朕意。"刘志竟站起身,"朕与你们同去。"
皇甫规大惊:"陛下不可!皇陵危险..."
"正因危险,朕更要去。"刘志态度坚决,"先帝陵寝被人亵渎,朕若躲在宫中,何以面对列祖列宗?况且..."他看向林夏和沈墨,"有二位爱卿在,朕的安全无虞。"
夜幕降临,一支小队秘密离开皇宫,向城北的皇陵进发。除了刘志、林夏、沈墨和皇甫规,还有四名精锐侍卫。为掩人耳目,所有人都穿着夜行衣。
汉皇陵规模宏大,占地千亩,松柏森森。夜风吹过,树影婆娑如鬼魅起舞。守陵的士兵已被皇甫规提前调开,只留下几个心腹在关键位置把守。
"异动主要集中在陪葬区。"皇甫规引路,声音压得极低,"那里安葬着先帝的嫔妃和近臣,包括...梁冀的妹妹,梁太后。"
林夏心头一动:"梁冀的妹妹?她何时去世的?"
"就在血月之战前夜。"刘志回答,"说是暴病而亡,但朕怀疑是梁冀怕事情败露,杀人灭口。"
他们来到一处偏殿后的地下入口,石阶蜿蜒向下,深不见底。皇甫规点燃火把,率先前行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,越往下走,味道越浓。
"就是这种气味。"皇甫规捂住口鼻,"上次来的士兵说,闻久了会头痛欲裂。"
林夏取出昆仑镜,镜面泛出微光,照亮前路。借着镜光,她注意到两侧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痕迹——像是被什么酸性物质腐蚀过,形成扭曲的纹路。
沈墨突然停下:"有声音。"
众人屏息,果然听到深处传来一种规律的敲击声,仿佛有人在用铁锤击打岩石,每一下都伴随着细微的震动。
"不应该有人在这里..."皇甫规手按刀柄,面色凝重。
刘志却露出疑惑之色:"这声音...朕好像在哪里听过。"
他们继续前行,终于来到一间宽敞的地下墓室。这里本应安放着梁太后的棺椁,但此刻棺盖已被掀开,棺椁周围摆满了漆黑的石头,排列成一个诡异的阵法。石头表面刻满与左慈、徐福所用相似的符文,但更加古老复杂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阵法中央悬浮着一团黑雾,那些敲击声正是从雾中传出。随着每一声响,黑雾就膨胀一分,已经快要触及墓室顶部。
"这是..."林夏喉咙发紧,"某种召唤仪式。"
沈墨的轩辕剑开始嗡鸣,剑锋直指黑雾:"里面有东西要出来。"
就在这时,刘志突然惊呼:"朕想起来了!这是打铁声!先帝晚年常做噩梦,说听见地下有铁匠在锻造兵器,会摧毁大汉江山!"
皇甫规脸色煞白:"先帝驾崩前,曾密令心腹将某物镇压在皇陵最深处...莫非就是这些黑石?"
林夏的昆仑镜突然剧烈震动,镜面映照出黑雾内部的景象——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成形,而更远处,似乎连接着某个黑暗的空间。
"必须破坏这个阵法!"她高喊。
沈墨二话不说,挥剑斩向最近的黑石。轩辕剑与黑石相撞,爆出一串火花,石头表面只留下一道浅痕。
"好硬!"沈墨虎口发麻。
黑雾似乎被激怒,猛地分出一股袭向沈墨。他横剑格挡,但黑气绕过剑锋,直扑面门。千钧一发之际,林夏用昆仑镜挡在他面前,镜面如盾牌般将黑气反弹。
"这些石头排列有规律!"她仔细观察,"找到阵眼就能破阵!"
刘志突然指向棺椁:"你们看!"
棺中梁太后的尸体竟然完好无损,面色如生。更诡异的是,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,掌中捧着一块血红色的玉石,正随着敲击声有节奏地闪烁。
"那是阵眼!"沈墨纵身跃向棺椁。
黑雾疯狂翻涌,分出数股阻拦。林夏全力催动昆仑镜,清光如网,暂时挡住黑气。沈墨趁机靠近棺椁,轩辕剑直刺血红玉石。
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玉石的刹那,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:
"住手。"
石门处,黑袍人无声无息地出现。他依然手持那根怪异长杖,兜帽下的阴影中,两点红光如眼睛般闪烁。
"你们比我想象的来得早。"黑袍人缓步向前,长杖轻点地面,每一下都让黑雾更加活跃,"不过没关系,仪式已经接近完成。"
沈墨剑锋转向黑袍人:"你是谁?"
"名字早已遗忘。"黑袍人声音中带着非人的回响,"世人称我为'巫彭',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"
林夏倒吸一口凉气:"巫彭?黄帝时代的巫医巫彭?那...那可是四千年前的传说!"
黑袍人——巫彭——发出低沉的笑声:"难得还有人记得。不错,我确实曾为黄帝效力,直到发现他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凡人。"
他长杖一挥,黑雾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:远古战场、部落迁徙、王朝更迭..."四千年来,我暗中引导历史走向,剔除那些不合格的统治者。夏桀、商纣、周幽...他们都因不听劝诫而被我废除。"
刘志厉声质问:"所以你如今要毁我汉室?"
巫彭摇头:"不,我只是在纠正一个错误。秦本应延续,是你们汉室先祖篡夺了天命。现在,是时候拨乱反正了。"
他长杖顿地,黑雾猛然膨胀,几乎充满整个墓室。那些敲击声骤然加快,如同战鼓催征。
"他在召唤什么!"皇甫规拔刀护在刘志身前。
林夏的昆仑镜突然映出一幅可怕景象:黑雾另一端连接着远古战场,无数身披秦甲的亡灵正整装待发!
"亡灵大军..."她声音颤抖,"他要从阴间召回秦军!"
沈墨大喝一声,轩辕剑金光暴涨,斩向血红玉石。巫彭长杖一指,一道黑光后发先至,击中沈墨胸口。他闷哼一声,踉跄后退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
"没用的。"巫彭冷笑,"天衡之力尚未完全觉醒,你们不是我的对手。"
林夏扶住沈墨,感受到他体内真气紊乱。更令她心惊的是,沈墨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银色纹路,正随他的呼吸微微发光。
"这是..."
"使用天衡的代价。"沈墨咬牙低语,"每次融合,身体就会被时空之力侵蚀。"
巫彭似乎看穿他们的交流:"可怜的小守护者,连自己法宝的真正危险都不了解。让我来结束你们的痛苦吧。"
他长杖高举,黑雾中伸出无数触手般的气流,向众人袭来。林夏和沈墨同时举起法宝,试图再次引发天衡之力,但两件神器只是微微共鸣,未能像在镜湖那样完全融合。
"没用的。"巫彭步步逼近,"你们的力量太稚嫩了。"
危急关头,刘志突然冲上前,从怀中掏出传国玉玺:"朕乃大汉天子,岂容妖邪猖獗!"
玉玺绽放出耀眼光芒,竟暂时逼退了黑雾。巫彭身形一顿,显然没料到玉玺有此威力。
"有趣。"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,"想不到刘家小儿还有点本事。但这改变不了什么。"
长杖与玉玺光芒相持,黑雾再次压上。林夏知道玉玺撑不了多久,她看向沈墨:"再试一次!"
二人背靠背站立,林夏将昆仑镜贴在沈墨背后,自己则双手握住他持剑的手。这一次,他们不再强行催动法宝,而是让心神沉静,如同在镜湖边那样,感受血脉中的联系。
奇迹发生了。
昆仑镜与轩辕剑同时亮起,光芒交织,形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案。但与之前不同,这次的光芒更加柔和,却更加坚韧。太极图扩大,将所有人护在其中,黑雾触及时如雪遇沸水,纷纷消融。
巫彭首次露出惊容:"怎么可能?你们还未通过考验,怎能自主控制天衡之力?"
光幕中,林夏和沈墨都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景象——浩瀚星海中,一面横贯天地的巨镜与一柄斩裂星辰的长剑相互环绕,维持着无数世界的平衡。
"这就是...完全体的天衡。"林夏喃喃道。
巫彭怒吼一声,长杖猛击地面,整个墓室开始崩塌。巨大的石块从顶部坠落,却被太极光幕弹开。
"今日暂且作罢。"巫彭的身影开始模糊,"但记住,历史终将重写。当'门'完全打开时,你们会看到真正的绝望..."
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,他和黑雾一同消散。血红玉石啪的一声碎裂,梁太后的尸体瞬间化为白骨。那些黑石也纷纷开裂,流出腥臭的黑水。
震动停止后,太极光幕渐渐消散。林夏和沈墨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,但手臂上的银色纹路却没有增加,反而淡化了些许。
"我们...做到了?"林夏不敢相信。
沈墨看着轩辕剑,剑身上多了一道细小的太极纹:"似乎找到了正确使用天衡之力的方法。"
刘志在皇甫规搀扶下走来,玉玺已经收回怀中:"二位爱卿又救了朕一次。这巫彭...当真如此可怕?"
林夏点头,神色凝重:"比徐福、左慈加起来还要危险。他是上古时期的人物,掌握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和知识。"
"他提到的'门'..."沈墨皱眉,"应该是指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。皇陵被他选为'门'的地点,恐怕是因为..."
"因为这里葬着秦始皇的后人。"刘志接过话头,"梁太后虽非赢姓,但梁家祖上确实与秦室有姻亲关系。巫彭想通过血脉联系,召回秦之亡灵。"
皇甫规检查了碎裂的黑石:"陛下,这些石头...像是陨铁。"
"天外之物..."林夏若有所思,"难怪能作为媒介连接阴阳。"
离开皇陵时,天已破晓。刘志命皇甫规彻底封锁这片区域,并派重兵把守。
"巫彭不会轻易放弃。"回宫路上,沈墨对林夏低语,"他说的'门'可能不止这一处。"
林夏点头,轻抚昆仑镜:"我们需要更多关于他的信息。或许...镜湖的道童知道些什么。"
刘志听到他们的谈话,转身道:"朕会命人彻查宫中所有上古记载。另外..."他犹豫片刻,"关于你们手臂上的纹路,朕想起先帝曾提过'天罚印记',说是过度使用神力者会被标记..."
林夏和沈墨对视一眼,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。使用天衡之力拯救历史,难道真的要以生命为代价?
朝阳升起,为洛阳城披上金色光辉。在这光明之下,无人注意到城墙一角,一个黑袍人影正冷冷注视着归来的队伍,长杖上的兽首双眼闪烁着血红光芒。